她拼命在空中扭轉身子,把懷里那株剛挖出來的七葉蘭死死護在胸口。草藥根莖上的泥土簌簌落下,混著她手心的血,粘在粗布衣襟上。
然后,后腦傳來鈍痛。
黑暗吞沒了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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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過了多久。
意識像沉在深水里的碎冰,一點點往上浮。先是聽見水滴聲——“滴答,滴答”,規律得讓人心慌。接著是疼,全身骨頭像是被拆開又胡亂拼回去,每一處關節都在尖叫。
蘇清鳶艱難地睜開眼。
視線先是模糊的,慢慢才聚攏。她躺在一片濕冷的石地上,頭頂是高得看不見盡頭的崖壁,只有一線慘淡的天光從裂縫漏下來,勉強照亮這個狹窄的谷底。
還活著。
這個認知讓她長長吐出一口氣,可這口氣剛吐到一半就僵住了——
身下硌著的,不是普通石頭。
她掙扎著撐起上半身,低頭看去。那是一塊半人高的石碑,材質非玉非石,觸手溫涼,表面布記細密的裂紋。而就在她剛才躺倒的位置,石碑上隱約浮現出一片暗紅色的紋樣……
像是花。
一種她從沒見過的、妖異而繁復的花形。花瓣層層疊疊,邊緣蜷曲如火焰,可那色澤卻沉郁得像干涸的血。只瞥了一眼,蘇清鳶就覺得心口發悶,仿佛有只手攥住了她的心跳。
她猛地移開視線。
“得、得離開這兒……”
谷底靜得可怕。沒有鳥鳴,沒有蟲聲,連風都像是被什么吞掉了,只有那股子陰濕的霉味越來越濃。而在那片昏暗的陰影深處,傳來粗重的、拖沓的腳步聲。
還有低低的獸喘。
蘇清鳶渾身汗毛倒豎。她顧不上疼,連滾帶爬地從石碑上翻下來,伸手去摸散落在地上的竹簍——鋤頭還在!她一把攥住木柄,指節捏得發白,眼睛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陰影里,兩點猩紅的光亮了起來。
是眼睛。
那東西一步步走進天光范圍,露出真容:形似野狼,卻比尋常野狼大上一圈,脊背上生著稀疏的黑色骨刺,嘴角淌著腥臭的涎水。它盯著蘇清鳶,喉嚨里發出“呼嚕呼嚕”的威脅聲,后腿肌肉繃緊,顯然下一刻就要撲上來!
跑不掉。
這個谷底三面環壁,唯一可能攀爬的崖面陡峭如刀削,憑她現在這身傷根本爬不上去。而眼前這頭妖獸……
蘇清鳶咬緊牙關,把鋤頭橫在胸前。虎口處翻開的皮肉又滲出血,沿著木柄往下淌。
要死在這兒了嗎?
為了幾株草藥,把命賠在這個鬼地方?張婆婆家的孩子還等著藥救命,村口瞎眼婆婆還等著她回去挑水,她那條補了又補的粗布裙子還晾在院子里……
不甘心。
這個念頭像火星一樣炸開,瞬間燎遍全身。幾乎就在通時,她忽然覺得心口一燙——
不是傷口疼的那種燙,而是從骨頭縫里鉆出來的、燒得人五臟六腑都在震顫的滾燙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