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片被壓倒的冬青樹叢中,我的身體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曲著,早已沒了生機。
“妮子!妮子你怎么睡在這兒啊!”
母親撲通一聲跪在泥地里,一把抱起那具已經僵硬冰冷的軀體。
尸體沉重且僵直,根本無法像生前那樣柔軟地依偎在她懷里。
母親卻像是感覺不到這種異常,她死死地摟著,把臉貼在我慘白且沾滿泥土的額頭上。
“別睡了,地上涼,跟媽回家。”
她哆嗦著解開自己的外套,試圖把那具尸體裹進懷里。
她用自己溫熱的胸膛去貼那冰冷的后背,雙手瘋狂地搓著我早已失去知覺的手臂,想要把體溫傳遞過去。
“怎么這么涼啊……怎么捂不熱啊……”
母親的聲音從顫抖變成嘶吼,那是母愛最原本也最絕望的本能。
她拒絕相信眼前的事實,固執地認為只要把孩子捂熱了,我就能像往常一樣睜開眼,喊她一聲媽。
父親沒有像母親那樣嚎啕大哭。
他像是被抽走了魂魄,雙膝一軟,重重地跪在了一旁的泥坑里。
他那雙常年搬磚、布滿老繭和裂口的大手,顫巍巍地伸向我的臉。
我的臉上有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,早已干涸,凝結在皮膚上。
父親用粗糙的大拇指,笨拙地想要擦去那道血跡。一下,兩下。
可是那血跡已經滲進了紋理里,他越是想要擦干凈,那片暗紅反而越是模糊,混雜著他手上的泥灰,把那張原本清秀的臉弄得更加臟亂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