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百姓明白“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、非一家一姓之天下”的道理,誰再想用天下人之血肉供奉于一人、一族,則再無可能。
這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,房俊之所為皆在于盡可能將所需之時間縮短,在他有生之年或能達到這一步。
但如此卻是最為穩(wěn)妥的,遠比“掀翻一個舊王朝、炸碎一個破時代”來得更為溫和,也更為深刻。
而后敬一杯酒,規(guī)勸道:“公務(wù)是永遠忙不完的,你也要注意休息保養(yǎng)身體,咱們一同活得長長久久,或許就能見到一個嶄新的時代。而不是事必躬親、精力耗盡,臨死之時長嘆一聲時不我待!”
這人身體素質(zhì)本就很差,偏偏責任心甚重,放權(quán)給下邊人又很是不放心,便只能做個“卷王”事必躬親,早早將身體拖垮一命嗚呼……
這位政治上最穩(wěn)固的盟友或許缺乏一些天分,很難成為“名臣”,但其低調(diào)沉穩(wěn)、一絲不茍的事業(yè)心卻是當下最為缺乏的“能臣”。
馬周笑道:“聽二郎之言,仿佛我已病入膏肓、命不久矣……那就聽二郎的勸,往后盡可能放權(quán)下去,也學一學你這般固然權(quán)傾朝野卻優(yōu)哉游哉、羨煞旁人。”
房俊蹙眉:“這是好話還是壞話?”
馬周大笑:“全在于二郎之理解,來來來,難得有機會暢飲一回,今日不醉不歸。”
房俊欣然:“處置公務(wù)我不如你,但喝酒,你不行!”
馬周不以為然:“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,并非當真要喝上千杯,更非誰把誰灌醉,興之所至,縱然哪個少飲兩杯又有何妨?”
房俊大贊:“這話說的好,否則若以酒量而論,這天底下能讓我盡興之人實無二三!”
馬周不服:“這般囂張?”
“就是這么囂張!”
“好好好,今日我舍命陪君子,與你一較短長!”
“比較短長你也未必是對手,我是出了名的長!
馬周羞惱氣道:“堂堂太尉,當世詩詞雙絕文名滿天下,卻是這般齷齪無賴,簡直斯文掃地!我是要與你酒桌之上較短長,豈是與你一較那物之短長?再者,有些東西在于精悍,空有所長未必頂用!”
房俊則哈哈大笑,指著馬周道:“如此說來,賓王你自認過短?”
馬周也忍不住笑起來:“我只認精悍,但精悍并不等同于短小。”
房俊不信,起身拽了拽腰帶:“莫要徒逞口舌之利,掏出來比過才知道!”
馬周氣笑道:“你可拉倒吧!今日咱倆在此必過,明日此事便轟傳天下,你臉皮厚倒無所謂,我馬賓王一世英名盡喪于此,再不能活矣!”
房俊也不過裝模作樣而已,又豈能真的比過?
聞言重新坐下,敬馬周一杯酒,只喝了一口卻已笑得前仰后合。
門外,兩人的仆從聽到房內(nèi)笑聲連連,紛紛納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