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個……可畢竟太尉沒去啊,是人家許敬宗簽署的盟約,你這是抬扛!”
“太尉坐鎮(zhèn)華亭軍港,遙控指揮水師作戰(zhàn)、總督海外領(lǐng)土,使得帝國版圖大大增加,秦漢以來皆未曾征服之中南半島諸國獻表祈降,這不比許敬宗功勞更大?”
“太尉自然功勛蓋世,可也不能抹煞許敬宗的功績啊!”
……
隨著李承乾御駕出城親迎使團,長安內(nèi)外議論紛紜、輿情洶洶。
有人鼓吹許敬宗此番和談簽署盟約乃大壯國威、揚威域外,使大唐之威懾遠抵兩河流域、大食國的腹心之地,堪稱蓋世奇功、注定名標青史。
有些人則不以為然,認為這是躺在軍方付出無數(shù)艱苦戰(zhàn)斗、血肉犧牲的基礎(chǔ)上攫取其功績,殊為可恥。
之所以出現(xiàn)這種兩級反轉(zhuǎn)之輿情,一則在于大唐自貞觀年間開始一系列對外戰(zhàn)爭幾乎無一敗績,突厥、高句麗這等當世強國相繼覆滅,吐蕃龜縮于高原之上茍延殘喘,大食兩次發(fā)動戰(zhàn)爭皆大敗虧輸、鎩羽而歸,使得國人之心氣上升至無以復(fù)加之地步,以當時第一強國而自居。
即便迫使大食簽署“喪權(quán)辱國”之盟約,那不是理所應(yīng)當嗎?
再則,便是許敬宗在士林、官場之上的名聲一貫不怎么好,尤其是其甘愿以太宗皇帝潛邸之臣、“秦王府十八學士”之資歷認投于房俊門下,任憑驅(qū)策、甘為鷹犬,為世人所不齒。
但無論如何,李承乾親自出城迎接使團凱旋而歸,都將許敬宗推上輿論的風口浪尖,聲勢一時無兩。
……
城外驛館,使團一行抵達此處之后得知陛下將會出城親迎,上下人員皆群情振奮,畢竟陛下越是重視就意味著此行之功績越大,給諸人的功勞簿上狠狠的記了一筆,算是無比厚重的政績。
當下或許不顯,但日后只要每逢晉升之時,這份政績都將是青云直上的堅固基石……
唯獨裴懷節(jié)面色冷漠,并無興奮之色。
對他來說所謂政績其實已經(jīng)沒那么重要,畢竟尚書右仆射注定是他這輩子所能臻達的最高峰,想要更進一步幾乎沒有可能。而談判全程受許敬宗之壓制,也使得他這份功勞大大縮水,在陛下并不信重他的前提之下,想要掌握更多權(quán)力無異于癡心妄想。
等到御駕回城之時陛下單獨令許敬宗同車而行、其余人隨后跟從,裴懷節(jié)愈發(fā)心灰意冷。
四輪馬車的應(yīng)用場景受限,道路不平極其顛簸且易翻車,但長安的路況堪稱天下第一,因此其空間寬敞、航行平穩(wěn)、布置奢華等等優(yōu)點便得以凸顯。
寬敞的車廂內(nèi)鋪著花紋繁復(fù)、瑰麗華貴的地毯,當中放置一張雕花茶幾,茶具、糕點一應(yīng)俱全,角落里青銅底座之上放有裝著炭火的熏籠,車外寒風凜凜、車內(nèi)溫暖如春。
李承乾坐在茶幾之后捧著合約正本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雖然詳細條款早已由驛站寄遞入京,他也了如指掌,但還是忍不住心潮澎湃、情緒激昂。
放下合約,贊嘆一聲:“數(shù)萬里之外犁庭掃穴、鋒芒必勝,此華夏自古未有之功績也!”
頗有些志得意滿。
許敬宗亦是滿臉欽佩:“此番功績雖然說不上曠古絕今,卻也算是獨步天下,較之任何一位帝王也不差什么,倘若因此使得大唐在與大食的競爭之中占據(jù)先機,則稱之一句功蓋千古亦不為過,臣為陛下賀!”
他素來善于揣摩人心,焉能不知陛下之喜好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