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節心念電轉,對事情脈絡有所猜測,自是不肯冒險參與。
略作沉吟,他為難道:“并非本官搪塞推諉,因此案事涉宗室子弟,由于書院有關,更是護衛東宮的‘神機營’兵卒……長安縣并無資格予以審理。不過本官可將此案上報至大理寺,韋御史以為如何?”
韋仁約雖然剛正不阿、公正廉明,卻并不是一根筋的夯貨,倒也懂得幾分人情世故,見宇文節面色為難有推搪之意,當即點點頭:“那就去大理寺!天日朗朗、法理昭昭,總有講理之處!”
宇文節唯恐韋仁約糾纏不休,聞言松了口氣,含笑道:“那好,本官這就出具文書,將此案轉呈大理寺!”
堂上的執失紹德也放了心,他最怕就是長安縣迫于檢查御史之壓力胡亂定案,畢竟一個縣令如何與檢查御史抗衡?一道彈劾文書就得罷官去職、流放外地!
反而越是往上一級的衙門走,他的勝算越大。
大理寺卿戴胄與房俊關系莫逆,對書院多有照顧,再有家中父母施加之影響,即便定罪也在掌控之內……
韋仁約手持長安縣出具的案件轉呈文書,又跟宇文節要了幾個人抬著尸體進了皇城,去往大理寺。
如此招搖過市、圍觀者眾,早已闔城轟動。
待韋仁約押著執失紹德、抬著老嫗尸體離開,宇文節趕緊打發自己的仆從去往梁國公府通知房俊。
書院學子也好,“神機營”換防也罷,甚至死因莫衷一是的老嫗……宇文節隱隱覺得最終之矛頭皆在東宮。
……
韋仁約一行從縣衙而出,除去隨行人員之外,越來越多的圍觀者聽聞事由之后逐漸聚集而來,國人自古便好湊熱鬧,等到了順義門外,已經浩浩蕩蕩數百人,所經之處、人皆側目。
百姓無故不得入皇城,這些人便逗留于順義門外,紛紛叫嚷。
“吾等在此聲援,唯愿韋御史秉公執法、伸張正義!”
“倘若大理寺偏袒權貴,吾等便沖了這順義門,去往承天門下扣闕,上達天聽!”
韋仁約站在門前,鞠躬作揖,以示感謝。
隨后叫開城門,一行人魚貫進入順義門,入門之后右轉抵達大理寺。
大理寺官員在韋仁約自長安縣衙出來之時便已聽到動靜,匆匆回稟,戴胄如今年事已高若無重要事務等閑不來官衙,日常主持事務的乃是大理寺卿董雄,聽聞事由頗感為難,遂將大理寺丞狄仁杰叫到面前:“這件事你來負責吧,年輕人多經歷一些事,成長快一些。”
言罷,又覺得自己過于“欺負人”,居然將燙手山芋丟給一個在娃娃,遂又叮囑一句:“此事看上去簡單,實則內里牽扯甚廣,要仔細甄別、謹慎處置,不求有功、但求無過。”
狄仁杰奇道:“不過一老嫗致死案件而已,且目擊者眾,只需調查一番便可查出真相,何必這般小心翼翼?”
董雄很是喜歡這個聰慧伶俐、手腳勤快的小子,耐性解釋道:“正如你所言,事發之地在西市之外、目擊者眾,本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案子,然而目擊者之說辭卻分歧嚴重、莫衷一是,其中必有緣故。且韋仁約乃檢查御史,御史臺的排名只在御史大夫、御史中丞之下,如此官高位顯之人物卻恰好經過現場……吾等刑名斷案之人,永遠不要相信巧合,所有的巧合背后都有可能隱藏著陰謀算計。”
狄仁杰若有所思:“那我該怎么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