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(fēng)聲。
呼嘯的風(fēng)聲灌記耳膜,失重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緊心臟。蘇念睜大雙眼,視野里是急速遠離的玻璃幕墻,還有陸景明和林薇薇并肩而立的身影——那么小,那么遠,像黏在玻璃上的兩只蟲子。
他們正低頭看著她墜落。
意識消散前的最后一刻,蘇念聽見自已骨骼撞擊地面的悶響,很輕,又很重。然后是黑暗,無邊無際的黑暗。
……
呼吸。
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。
蘇念猛地睜開眼,胸口劇烈起伏,仿佛剛從深水中掙扎而出。指尖傳來絲滑冰涼的觸感——是高檔酒店慣用的埃及棉床單。她僵硬地轉(zhuǎn)動脖頸,水晶吊燈的光線刺得眼眶發(fā)酸。
這里是……凱悅酒店的總統(tǒng)套房?
她顫抖著摸向床頭柜,指尖觸到冰涼的手機屏幕。按亮,日期赫然顯示:2023年9月15日。
一年前。
離婚前夜。
蘇念緩緩坐起身,絲綢睡裙從肩頭滑落,露出鎖骨下方一道淺淡的疤痕——那是三個月前為陸景明擋酒瓶劃傷的。當時他抱著她說“念念,這輩子我絕不負你”。
多可笑。
她抬起手,指尖撫過那道疤,動作很輕,像是在確認這不是又一場瀕死幻覺。然后她蜷起手指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。疼痛尖銳而真實,帶著活生生的溫度。
沒死。
她真的回來了。
浴室傳來嘩嘩水聲,磨砂玻璃后透出男人模糊的身影。陸景明在洗澡——和前世一樣。他總喜歡在談?wù)虑般逶「拢袷且慈ナ裁次鄯x,又或者只是為了展示他那身精心鍛煉過的皮囊。
蘇念掀開被子下床,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,一步步走向落地窗。窗外是江城的璀璨夜景,霓虹如血管般在城市的軀l中流淌。她記得很清楚,就是在這扇窗前,陸景明從背后擁住她,下巴擱在她肩頭,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殘忍的話:
“念念,我們離婚吧。我給不了你幸福了。”
那時她是怎么回應(yīng)的?哭?鬧?跪下來求他別離開?
記憶翻涌而上,帶著令人作嘔的羞恥感。她曾是江城最大的笑話,蘇家破產(chǎn)后還死死扒著丈夫不放的“舔狗棄婦”。所有人都知道陸景明外面有人,只有她自欺欺人,以為真心能換回真心。
直到被推下高樓的那一刻。
蘇念閉上眼睛,深吸一口氣。再睜開時,眸底最后一絲溫度褪盡,只剩下死寂的深潭。
水聲停了。
浴室門滑開,蒸騰的水汽裹挾著沐浴露的香味涌出。陸景明圍著浴巾走出來,發(fā)梢還在滴水。他身材保持得極好,三十四歲的男人,肌肉線條流暢,皮膚是常年健身才有的健康光澤。
看到蘇念站在窗邊,他愣了一下,隨即露出招牌式的溫柔笑容。
“怎么起來了?”他走近,試圖攬她的肩,“睡不著?”
蘇念側(cè)身避開。
陸景明的手僵在半空,眼底閃過一絲錯愕,但很快又被更深的笑意掩蓋。他太了解蘇念了——這個愛他愛到失去自我的女人,一點小脾氣,哄哄就好。
“還在生我的氣?”他放軟聲音,從背后拿出一份文件,“念念,我們來好好談?wù)劇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