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正堂。
狄仁杰聽完執失紹德之敘述,略一思索,道:“你馬上派人告知家中不要插手,大理寺會將案件移交宗正寺并且跟蹤監督,你老老實實待在大理寺牢獄之中等候審訊、判罰。”
執失紹德大吃一驚,急道:“此事絕非我縱馬踩踏,是那老嫗忽然從人群之中竄出導致戰馬驚厥這才踩踏而死,身邊諸多同窗都可為我作證!”
分明自己才是受害者,怎地現在卻好似黑白顛倒了?
狄仁杰耐心解釋:“即便是故意撞死老嫗,以你之身份也不過賠償罰金、以金贖罪而已。可萬一這件事背后有人主使,目標肯定不會是你,說不定就會直指東宮。”
雖然是書院學子,但也是“神機營”之成員,此番更是入東宮換防……很容易牽涉到東宮。
死人事小,一旦東宮被卷入其中,那事情就大了。
執失紹德不解:“倘若如此,在大理寺將此案完結豈不正好?學長放心,無論大理寺做出何等懲罰我都認罪。”
狄仁杰搖頭道:“還是那個道理,你是‘神機營’的成員,此番出事更是因為急著趕赴東宮換防,幕后主使的目標只要是東宮,依舊可以攀扯到東宮,所以這個案子最好的處置方式不是如何給你定罪,而是拖延下去,到了更高層,自有人去打官司。”
在韋仁約講述案情的那一刻,他便明白了董雄為何說這是給他上的一課,更為何要他明白即便大理寺也不是非黑即白,更不是每件事都要尋一個是非對錯。
普通斷案人員可以不顧一切斷定案件,但要想成為大理寺卿則不行。
到了更高層次,講究不是是非對錯,是政治。
而政治,需要妥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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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午時分,皇帝儀仗出承天門,成百上千黑盔紅纓的禁衛策馬緩行簇擁著一輛雕龍畫鳳、裝飾華麗的四輪馬車,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向南橫穿整個皇城,自朱雀門而出。
闔城百姓甚少見到皇帝出行,聽聞消息之后紛紛自里坊跑出聚攏于朱雀大街兩側,瞻仰威嚴厚重的皇帝儀仗緩緩而行。
“陛下素來勤儉低調,這般興師動眾卻為哪般?”
“郎君消息太過閉塞,豈不聞出使大食之使團今日回京?”
“即便如此,也用不著陛下親自出城迎接吧?許敬宗居然有這等牌面?”
“此番出使大食,許尚書憑借三寸不爛之舌與其簽訂盟約,獲利頗豐、揚威域外,此曠世之功也!”
“郎君此言恕我不敢茍同,談判固然是許敬宗促成,但若非薛仁貴率領安西軍跋山涉水、穿插萬里、長途奔襲,又有蘇定方統率水師伐滅中南半島、直逼大食國都,許敬宗能談個甚?”
“軍隊當然是談判之底氣,可若非許敬宗,換了旁人怕是也未必能夠簽署如此優渥之條款。”
“倘若是太尉親自前去呢?”
“這個……可畢竟太尉沒去啊,是人家許敬宗簽署的盟約,你這是抬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