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番外3 47．2 MHz（第1頁）

47。2mhz是個很難被記住的數(shù)字。

至少在夢禁以前，聞敘從來不會去記這種東西。那時候的頻段是被系統(tǒng)劃好的——哪里放安眠引導，哪里放情緒調節(jié)廣告，哪里放“警醒提示”，整齊得像一張表格。人們習慣被安排，連聽什么聲音都由母夢遞到耳朵邊。

夢禁之后，電臺成了真正意義上的“空地”。

沒有人再發(fā)統(tǒng)一的舒緩音樂，沒有人按時推送晚安問候。

大部分頻段都安靜得像廢墟。偶爾有人試著在家里搭個小發(fā)射器，播廣播劇、放老歌、念詩，聲音都短暫而混亂，很快消失。

只有少數(shù)幾個頻段，會在深夜保持一種極輕的噪音，像一種不肯完全熄滅的呼吸。

47。2mhz就是其中之一。

那天晚上，咖啡館打烊得比平時早一點。

雨停了，空氣涼下去，街口攤販收拾攤位的聲音遠遠傳來。門口那盞頑強的小燈照著門前幾塊不平的石磚，把它們的棱角都削柔和了些。夏堇先上樓找換洗衣服，張弛在樓下數(shù)螺絲，阮初拿著一本舊書，窩在沙發(fā)里坐下。

聞敘則照例留在收銀臺后，打開他的那臺老收音機。

那臺收音機是他從廢棄倉庫里翻出來的，外殼磨得發(fā)白，旋鈕松松垮垮。夢禁前，它被用作“備用接入終端”，可以強行接入母夢廣播系統(tǒng)；夢禁后，他把所有相關模塊拆掉，只剩下最古老的那部分——接收真實無線電的心臟。

他戴上耳機，把音量調到剛好聽得見的程度。

熟悉的沙沙聲從耳機里涌出來。

無臺、無歌、無廣告。

是世界自己的底噪。

他先順手掃過幾個固定頻段：

87。9，有人在播老電影配樂，音質糊得像隔著一層玻璃；

93。3，是官方新聞臺，正用溫和又刻意平靜的語氣念城市恢復報告；

101。5，不知是誰把整盤磁帶倒進去循環(huán)播放，間或能聽見小孩子笑。

他聽了一圈，又回到自己最常停留的那塊空白區(qū)域。

——47。2mhz。

別人掃頻時，大概率會略過這里。因為它既沒有清晰信號，又沒有夸張干擾，只有一種介于“有”和“沒有”之間的極細微震動。

可聞敘對這種東西，有本能的敏感。

他把旋鈕放慢，讓指針停在47。2那條線上。

耳機里的噪音輕了一些，像是誰把世界的音量往下擰了一檔。

他屏著呼吸聽了一會兒。

剛開始，只有正常的電流聲，間或有一點點環(huán)境回聲——風穿過天線、云層在極遠處摩擦出的微響。這些東西，經(jīng)驗豐富的人一耳朵就能分辨。

直到第三分鐘，那種“不同”的感覺出現(xiàn)了。

在一大團均勻的白噪里，有一個極短的空隙，像有人呼吸時突然頓了一拍。

不是外部干擾。

不是設備故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