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的風吹進東區(qū),帶著混合的味道——焦油、舊電路、還有些許煙火氣。城市已經不再分晝夜,監(jiān)控燈和月光在街角重疊,像兩種制度的交替。
夏堇靠在窗邊,手里轉著一枚空彈殼。那是前幾天在“聽眾頻道”被封鎖前,她親手打下的信號彈。它沒有傷人,只在空中炸出一瞬的亮。她說那不是求救,而是坐標。
“他們開始反制了。”
阮初推門進來,把一份厚重的終端報告丟到桌上。屏幕上滾動著警告:“夢權局已啟動‘溫控計劃’,將通過環(huán)境調節(jié)系統(tǒng)重新同步人類體溫。”
“體溫?”張弛皺眉,“又是他們的新花樣?”
“不是花樣。”聞敘翻開數據,“他們打算通過溫控,把情緒與夢權同步。溫度一旦恒定,人就不會焦躁,也不會質疑。就像溫室里的植物,永遠不需要風。”
夏堇抬眼:“所以我們得讓風繼續(xù)吹。”
眾人沉默。那句口號——他們自己創(chuàng)造的口號——此刻聽起來更像一場賭局。
陸惟從工具箱里取出一張老舊的城市熱力圖:“溫控系統(tǒng)的主節(jié)點在北環(huán),冷卻區(qū)埋在地下兩百米,聯通整個城市的空調管道。”
“如果能干擾主節(jié)點,就能讓他們的‘同步溫度’失效。”阮初說。
聞敘嘆氣:“要進去得穿過安眠區(qū),那里全是系統(tǒng)志愿者——他們自愿睡著,監(jiān)控夢權穩(wěn)定。像人墻一樣。”
“那就從夢里過去。”夏堇平靜地說,“我們不是沒試過。”
阮初搖頭:“你瘋了。上一次進夢,你差點——”
“但這次不同。”夏堇打斷她,“這次我有醒的理由。”
她的眼神讓人無法反駁。那是一種介于冷靜與絕望之間的清醒。
三小時后,他們分頭出發(fā)。
阮初負責干擾監(jiān)控節(jié)點,聞敘帶著干擾裝置,張弛和陸惟護送夏堇進入夢域接口。
夢權塔下的電纜像蛇一樣盤繞,連接著全城的睡眠網絡。夏堇深吸一口氣,把手掌放在冷金屬上。
“倒計時五秒。”聞敘的聲音從耳機傳來。
“夏堇,你確定能回來?”
她笑了笑:“夢里和現實,沒區(qū)別。只是我們在的那邊少一點光。”
倒數結束,她的身體微微一顫,意識沉入夢域。
夢境是白的。沒有聲音,也沒有影子。她踩在虛空上,看見無數人的睡眠數據在空中流動,像液體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