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域,沒有地圖。
從風的盡頭走進去,就像踏入一個被世界遺忘的灰燼之海。地面是凝固的塵浪,腳印留不住形狀,風在這里也不再有方向——它只是在回旋,像在追自己。
聞敘第一個察覺到異樣。他的終端沒有信號,卻在不斷回放舊影像:他們的臉、他們的聲音、他們走過的地方。那不是夢權干擾,而是世界本身在“記憶重疊”。
“灰域是夢的尸體,”阮初說,“夢權死后留下的結構還在腐爛,它會吞噬所有正在運行的記憶。”
夏堇沒回答,她正盯著遠處一座半塌的信號塔。那塔的金屬框架上掛著一面旗,旗面上印著舊世界的徽章:一個被切成兩半的眼睛。她伸手撥開風里的塵,發現下面刻著字——
“此處無夢,唯有記錄。”
“他們試圖在夢死后重建檔案。”張弛低聲說,“但記錄誰?為了什么?”
沒人知道。
他們繼續往里走。灰域的邊緣被一種奇異的靜電包裹,每一步都會發出輕微的噼啪聲。阮初的終端閃了一下,屏幕里短暫出現一段文檔碎片:
【灰域計劃日志·第17日】
核心目標:重建秩序——非夢式治理實驗。
狀態:失敗。原因:主體拒絕承擔痛感。
“所以,這里曾經有人想建立一個‘無夢但無痛’的社會。”聞敘合上終端,“只是他們忘了,痛感不是病毒。”
他們在廢墟中找到那座實驗基地的入口。門上鎖著三層防護,阮初用指令撬開。門一開,冷氣撲面而來,帶著消毒液的味道。墻壁上貼著大量白紙——每張都寫著一個名字和一句“痛感歸零”的注釋。
張弛走過去,一張張讀:“周林——在睡夢中呼吸停止。
王嵐——拒絕夢療。
陳默——自愿歸零。”
他讀著讀著,聲音變得發抖。
“他們不是被抹除的,是主動清除自己的痛。”
聞敘抬頭看著墻的盡頭,那兒有一面鏡子。鏡子表面覆蓋灰塵,卻仍映出他們的影子。只是,影子有五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