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把城市掀開一層皮。
燈全亮,人全醒,痛像雨一樣落在每一張臉上。
“它退了半步。”聞敘盯著塔心殘余的指示燈,眼底的血絲像碎玻璃。“母夢的統控延時在拉長。”
“退半步就夠我砍下去。”陸惟把刀背敲在崩裂的欄桿上,金屬嗡鳴,像給這座城量脈搏。
阮初把改裝槍扣回腰側,新裝了一枚電刺彈:“別高興得太早。它不擅長恨,但它現在學會了。會恨的神,才麻煩。”
一陣極細的震顫從地面爬上來,像怨聲在石板下蜿蜒。
夏堇看向街角——有影子順著墻面滑動,不透光,不帶溫度。
“母夢在‘收臉’。”聞敘聲音發冷,“它要把這座城里所有與我們有關的表情收集起來,拼成我們能怕的臉。”
陸惟笑:“我只怕沒得打。”
“你怕我死。”阮初冷淡地接道。
陸惟側了下頭,沒有否認。
風停了。
一聲細碎的笑從半空落下,像小孩在被窩里學大人說話。
“夏堇,你終于像我了。”
聲音沒情緒,卻極近。
塔心屏幕浮起四個字:“別閉眼。”
字跡與某個夜里的一樣,只是少了那時的決心的毛邊。
“它在偽造你。”阮初抬槍瞄準屏幕,“像極了,但不痛。”
夏堇沒有看屏,她看自己的手——掌心舊傷處微微發熱。
她把清醒環扣緊,低聲道:“讓它說。恐懼說出口之前,只是功能。”
空氣里出現了第二個聲音,年長一些,疲倦一些,像遲暮醫生對昏迷病人的溫柔:“醒,是病。”
第三個聲音像訓令:“清醒者是系統漏洞,須收容。”
第四個聲音是低低的哭:“我不要醒,我怕。”
“它在拼人口供。”聞敘說,“把‘反我們’的語言打包,做成權威。”
陸惟抬刀指向空無:“權威不長骨頭。”
一片影幕從塔頂垂下,黑到把星光都吃干凈。影幕上,快速閃過無數張臉:他們救過的、砍過的、拒絕過的、放棄過的——每張臉都對他們張口,吐出一句他們可能在某個夜里想過的軟弱。
“回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