屏幕上開始彈出千百條追溯鏈:簽名原件、音頻錄音、被替代者的證言。過去被壓在黑箱里的數據像潮水般涌出,砸進每個人的眼睛里。
神的聲音在屏幕里愈發急促,嘗試用更高頻率的催眠語句覆蓋這些證據,但每覆蓋一次,光就閃得更猛——因為聞敘在每次覆蓋的瞬間,把覆蓋的日志反寫為“涉嫌偽造”,把神的動作變成了有罪證據。
第二步:中央檔案館。
檔案館里存的是城市名字的官方賬本。母夢曾用這里生成過無數“無痛人格”的摘要,那里有標準化的“無害化”模板,是替代機制的生產線。
阮初帶著一伙“借來的清醒者”潛入。借來的并非朋友,而是工具——幾個人剛被喚醒,他們的痛還鮮活。按照鐵律,他們不是團隊成員,只是可用的利器。阮初把他們分為兩組:一組負責破壞實體檔案,另一組負責向外拋撒那批還原的簽名與音頻。
“別給他們‘救’的面孔,”阮初低聲交代,“給他們名字,和刀。讓他們學會把名字當武器?!?/p>
檔案館的老式鎖頁被撬開,紙張像舊傷被撕。陸惟在門口站樁,刀尖指向所有想阻止他們的影子。張弛跟著阮初走進檔案密室,他把手伸進一個標有“歸檔·替代批次a”的箱子,摸到一沓被涂改過的出生證明,邊緣還殘留著淚痕。
他一張一張翻開,把原件從偽裝里抽出,聲音顫抖但堅定地念出上面的名字。那些名字在密室里像炸藥一樣爆開,原件的墨跡發著刺眼的光,掃描器來不及篡改便把真相傳出。
系統警報再次奏響,但聞敘已把備用信道預熱:這些原件的掃描件瞬間被散布到市內千萬個匿名節點,當局想封鎖,消息已經像種子播入土壤,越埋越深。
第三步:塔心外圍主干道。
這是直接對接神的現實器官——通路、物流、人員流動。神一旦在此封鎖,人群的名字就會像潮水被閥門截斷。
陸惟帶著一小隊“債主”把主干道上一處監控中樞炸開。不是血腥的報復,而是精準的破壞:路網的控制節點被切斷,安撫隊的自動調度被打亂。替代者制作的“無痛行列”在自己的指令被擾亂后一時失去默契,像機器斷電。
街道上的人,有的趁機逃離安眠車的包圍;有的站在被割斷的監控下念名字,聲音在斷裂的攝像頭間回蕩,不被任何算法完全吞沒。陸惟把刀插在控制臺上,像在宣布一座要塞被攻陷。
每一個節點完成后,城市的“清醒聲”就壯大一分。
人群里的名字像利息一樣被一筆筆點名;債權從個體擴散為合約,合約再轉為公開的債單。
但神不會就此沉默。反攻像潮水回撲:安撫隊開始用更強的藥劑、更多的鎮靜政策、法令性的“強制入眠”。街頭的幾處沖突引來軍用無人機,投下刺鼻的催眠氣體。官方頻道把夜官描繪成“秩序維護者”,把四人和他們帶去的清醒者描成“極端組織”。
夏堇聽見廣播的字句,嘴角輕抿。她不是怕名聲,那個詞在她頭上毫無重量;她的重量在于刀。她轉頭看一眼張弛,那個年輕人嘴角有血,但眼神像被磨利的刀尖。
“他們會把我們變成傳說?!睆埑诘吐暋?/p>
夏堇淡然:
“讓他們傳說。只要傳說里有名字。”
夜官的怒火更猛烈,他開始用更狡猾的手段:把被替代者的舊影像剪輯成“清醒者的暴行”,并通過市內的私人屏網散播,試圖把眾人的憤怒引導向四人,讓他們成為替罪羊,令債權的方向倒轉。更危險的是,他開始用母夢殘留的夢觸做“人群情緒改寫”——把某些未眠者的記憶片段替換成被“救贖”的幻象,讓他們懷疑剛才的一切。
聞敘看著數據跳動,冷冷笑出聲:“他想把債權做成表象貨幣,讓每個人都忘了真實債主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