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停了一次,又起來一次。
海仍然沒有浪,像把呼吸交給了別的東西。
他們決定再留下三天。
不是等待什么,而是確認:當人不再回應,風是否還會替世界說話。
第一天,風很輕。
阮初把終端調到最低功耗,把自檢程序關掉,只保留一個最原始的采樣口。
“別讓它解釋,”她說,“只讓它記錄。”
夏堇點頭,把昨天埋在鹽下的金屬存儲片位置又踩實了一遍。
“有些文件,不讀才是干凈。”
棚外,張弛用細鐵絲拉了一排空罐子。風一來,罐子就會撞在一起,發出輕輕的響。
“像給風裝了一串門鈴。”聞敘笑,“誰來,它都要響一下。”
“那我們不出去迎客。”陸惟把刀放在手邊,“只看誰故意敲太響。”
日落之前,第一波“詞匯”出現。
不是廣播,不是系統聲,只是風在沙面上刮出的摩擦:
“——醒——不許歸檔——”
斷斷續續,像有人在水底抬頭說話。
阮初把波形存下,卻不回放。
“檔案不該立即被消費,”她淡淡說,“要放涼。”
夜里,他們圍著一小團火坐著。
火并不為取暖,只為讓黑暗有一個中心。
風從四面八方繞過去,像在避讓一種與它同齡的東西。
聞敘把日志本攤開,寫:
「風里出現‘歸檔’一詞。它知道自己在存儲。」
又頓了一下,補一行:
「也許風一直會寫,只是我們今天才讀到。」
第二天,風大。
鹽霧把視線磨得發疼,海與天之間的灰白像被刀子攪過。
空罐子撞出更凌亂的節拍,聽久了像人群。
阮初把終端的采樣口旋到更小,單獨抓一段低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