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中那只手“扣”住空氣,指尖顫了一下,如同抓到了一根從黑暗劃過的線。隨后,一個瘦削的影從黑潮中被拔出來,踉蹌著在井欄前跪下,肩膀劇烈起伏,像剛學會呼吸。
是他。03:17。活的人,從自己的回聲里爬回來了。
“一個不夠。”陸惟咬牙,“我們得把‘未眠者’整群打撈。”
“給我十秒。”阮初手指飛快,在槍側(cè)面板寫下一段簡單到近乎粗糙的程序,把“錯拍脈沖”與夏堇剛寫下的三條規(guī)則捆綁,改造成回聲標記發(fā)生器。她把槍口貼向井壁,脈沖滲入混凝土。
井底“嗡”地震了下。黑潮里,一雙、三雙、十幾雙眼——向上。
它們不是看四人,是認路。
“來?!毕妮啦⒉缓笸耍箢i的發(fā)絲被風貼住,她把刀平放,像一塊踏板,給那些伸上來的手一個支點。
第一批“未眠者”被陸惟與聞敘一左一右拽上來。他們輕得像風里的一根線,輕到讓人心里發(fā)冷——這是被夢抽空的人留下的重量。
“數(shù)量增速。”阮初盯著表,“但夢也在加速回收。它開始改拍,偽造‘名’。”
果然,黑潮中混入了一些過于完美的臉,眼神干凈得不像經(jīng)歷過痛。那是夢塞進來的偽裝,妄圖占據(jù)“上行通道”。
“殺偽?!毕妮赖吐暋K坏断乱娧?,只用清醒環(huán)碰那些完美眼睛的角膜。沒有痛的,碎。
聞敘在邊緣看,忽地笑了一下,笑得苦:“我以為你會救所有人?!?/p>
“我救‘活’的人?!毕妮勒f。她語氣里沒有殘忍,只有極清晰的界線。
第三批回聲爬上來時,井底猛然拔高——夢不再裝人,它化成一個巨大的耳朵,要把所有回聲吞回去。
“它開始只聽自己的聲音了。”陸惟握緊刀。
“那就讓它聽見錯的?!比畛跆專衙}沖頻率拉到一個“人類喉嚨不舒服”的區(qū)段,井壁產(chǎn)生一圈圈隱形漣漪,黑潮耳朵被這頻段刺得縮回去。
“上!”聞敘趁勢拉起最后一個孩子般瘦小的回聲者,肩背用力,幾乎把自己也拖進那道上行線。他的胛骨在衣下聳成刀形,汗一線一線流,卻固執(zhí)地不讓任何一只手滑回去。
“未眠者——”他咬牙,“不是你們想的那樣,是知道自己會痛還不睡的人。”
“這話像你?!标懳﹤?cè)目,短促一笑,把他往外一拽,“別裝凡人。”
回聲井的風突然后退,像某個巨獸吸飽了氣,準備再一次撲上來。所有燈影都往井內(nèi)側(cè)傾斜,連阮初的睫毛都在微顫。
“夠了。”夏堇收回清醒環(huán),環(huán)面一瞬全暗,隨即亮起一行新的字:
s-1
特權(quán):回響域暫封(30秒)
她抬手按在井欄上,像把一扇不該存在的門關上。黑潮的聲音被硬生生掐滅,空氣里只剩下人真正的喘息。
三十秒。
足夠把最后一批“未眠者”拉上來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