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念站在夜沉園頂層公寓的落地窗前,俯瞰著沉睡中的江城。
凌晨三點,這座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囂,只剩下零星燈火在黑暗中明滅,像散落在墨色綢緞上的碎鉆。她搬進這里已經一周——不是自愿的,是傅夜沉在地“建議”她也住進來。
“這里更安全,醫療條件更好。”他說得冠冕堂皇。
蘇念沒有反對。她需要傅夜沉的資源,需要他幫父親安排最頂級的康復團隊,需要借他的勢在江城站穩腳跟。但每晚躺在這間奢華得毫無人氣的臥室里,她都會想起前世被陸景明圈養在所謂“愛巢”中的日子。
那時她以為那是愛,現在她知道,那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囚禁。
區別在于,傅夜沉更坦誠。他明碼標價:她提供緩解痛苦的能力,他提供她需要的一切。
公平嗎?或許吧。
但蘇念要的不止這些。
她轉身離開窗邊,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地面上,走到書桌前。桌上攤開著一本泛黃的線裝古籍,是周師傅昨天托人送來的——《玄門異聞錄·殘卷》。據說是珍寶閣壓箱底的藏品,從不外借,周師傅破例借給她三天。
書里記載了一些關于“氣運詛咒”的零星傳說。蘇念已經翻閱了大半夜,此刻目光停留在其中一頁:
“……氣運之咒,如附骨之疽。中者氣運崩壞,噩運纏身,痛不欲生。破咒之法有三:一曰尋其源,斷其根;二曰借龍脈正氣,強行沖刷;三曰以功德金光,消解業障……”
龍脈正氣。
蘇念的手指輕輕拂過這四個字。她想起昆侖祖地的傳承記憶里,守龍人一脈確實有調動龍脈之氣的能力,但那需要極高的修為和特定的儀式。以她現在的狀態,根本讓不到。
至于功德金光……那是玄門傳說中的境界,需要積累無量大功德,方能凝聚。對她這種剛剛重生、記心仇恨的人來說,太過遙遠。
只有第一條路可行:找到詛咒的源頭。
但傅夜沉身上的詛咒至少延續了二十年,甚至可能更久。要追溯源頭,談何容易。
手機在桌角震動了一下。
蘇念拿起來,是秦朗發來的消息:“蘇小姐,傅總今晚病情發作,已進入靜室。按照您的建議,我們已將您提供的雷擊木放置在靜室四角。另,您要求的陸景明公司近況資料已整理好,明日可查閱。”
她回復:“知道了。”
放下手機,蘇念看向窗外。夜沉園的主樓在夜色中只露出模糊的輪廓,像一頭蟄伏的巨獸。傅夜沉此刻就在那棟樓地下的靜室里,獨自忍受著劇痛的折磨。
這一周,她去了三次。
第一次是傅夜沉派人來“請”,語氣客氣但不容拒絕。她在靜室里待了半小時,什么也沒讓,只是坐在離他五米遠的椅子上看書。那半小時里,傅夜沉緊鎖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,周身的黑氣雖然仍在翻涌,但那種尖銳的痛苦波動明顯減弱了。
第二次是她主動去的。帶著那截雷擊木,在靜室四角各放了一小塊。木頭接觸地面的瞬間,她看見靜室里原有的鎮壓陣法亮了一下,與雷擊木中的生機產生了微弱的共鳴。那晚傅夜沉發病的時間縮短了二十分鐘。
第三次是昨天。傅夜沉在發病前親自來找她,問能不能試試在靜室里繪制一些穩定氣運的符文。蘇念答應了,用朱砂和她的血混合,在靜室地面上畫了一個簡易的“安神陣”。效果出奇地好——傅夜沉當晚只發病了一小時,是這半年來最短的一次。
也是從那次之后,傅夜沉看她的眼神變了。
不再是單純的“解藥”或“交易對象”,多了一絲探究,甚至……一絲連他自已都未曾察覺的依賴。
這很危險。
蘇念比誰都清楚。依賴會產生感情,感情會讓人失去理智。前世她對陸景明的悲劇,根源就是一場始于依賴的錯誤感情。
她不能重蹈覆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