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星鋼廠的上空,像是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鉛云。
江恒回到廠區的時候,看到的是一張張寫滿了麻木和絕望的臉。
工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,抽著最劣質的卷煙,連交談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幾個車間的主任,正堵在王建國的辦公室門口,手里捏著寫好了的辭職信,臉上的表情,像是死了爹娘一樣難看。
看到江恒的車開進來,人群中起了一絲微不可查的騷動,但很快,又重新歸于死寂。
沒人再相信他了。
這個曾經帶著他們沖出絕境的年輕人,這一次,似乎也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。
“江廠長。”
王建國看到江恒,像是看到了救星,連滾帶爬地從辦公室里沖了出來。
“您可算回來了,再不回來,這廠子,就真的要散了。”
一個手臂上滿是燙傷疤痕的老車間主任,將手里的辭職信,往王建國懷里一塞。
“王廠長,別說了。”
“不是我們不講義氣,實在是看不到頭啊。”
“家里還有老婆孩子要養,我們耗不起了。”
另一個主任也跟著附和。
“就是,趙家那幫人,擺明了就是要玩死我們。”
“今天評估,明天審核,后天再來個專家論證,誰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去。”
“江廠長,您年輕有本事,可我們這幫老骨頭,真的陪您玩不起了。”
這些話,像是一把把鈍刀子,割在每一個還對紅星鋼廠抱有幻想的人心上。
江恒沒有說話,他只是平靜地走到了人群的中間,走到了那幾個要辭職的主任面前。
他從那個老主任的手里,抽出了那封辭職信。
然后,當著所有人的面,將它撕成了兩半。
“想走的隨時可以走。”
江恒的聲音不大,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。
“財務室就在那邊,現在過去,工資獎金,一分不少,全部結清。”
“我江恒說過的話,到什么時候都算數。”
那幾個主任都愣住了,他們沒想到江恒會是這個反應。
沒有挽留,沒有憤怒,平靜得讓人心里發毛。
江恒的目光,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。
“但是。”
他的話鋒,陡然一轉,變得凌厲起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