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夜,客廳的燈亮到了天明。
次日清晨,防盜門再次被擰開。
父親回來了。
他身上全是水泥灰,頭發亂得像個雞窩,背比昨天更駝了。
但他懷里死死護著一樣東西。
那是他哪怕豁出老命也要守住的尊嚴。
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。
鼓鼓囊囊的,透著一股血汗味。
父親把信封拍在桌上,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“搞到了。”
聲音沙啞,像是喉嚨里含著沙礫。
母親和弟弟愣住了。
父親卻以為他們在擔心,急忙解釋。
“沒找高利貸,是找老班長借的。”
父親曾是連隊里最驕傲的兵。
退伍三十年,他從未求過人。
可為了那個已經在樓下草叢里僵硬的我,他跪下了。
“老班長仁義,聽說我有難處,二話沒說就把養老錢取了。”
“不要利息,啥時候還都行。”
父親說得輕描淡寫,可那雙滿是老繭的手一直在大腿上搓。
那是他卑微討好后的下意識動作。
明明曾經的父親不需要這么低聲下氣。
一切都是因為我。
我看著那個信封,心痛得快要碎裂。
弟弟終于反應過來,把那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了父親。
“爸!不用這錢,姐的債不用還那么多!”
“我問了我的同學,姐欠的高利貸是不合法的,可以告上法庭,勝訴之后只要還本金就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