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線林在他們身后越來越小。風漸漸恢復速度,但方向不定,像還沒決定自己要去哪。路兩邊的地形變得起伏不平,大片的灰白巖層裸露在外。每當風掠過,巖壁就發出低沉的呼聲,仿佛在共鳴。
他們一路往北。阮初用終端記錄風的頻率,卻發現風的“語言”出現了變化——它開始混合人聲與自然聲,像在合成一種新的共鳴體。聞敘聽了一會,低聲說:“這不是模仿,是模糊。它在學怎么不分清我們和它自己。”
“風的目標不是理解,而是繼續。”夏堇回答。她的語氣平穩,沒有驚慌,像早就料到這一步。
“那我們呢?”張弛問,“我們要繼續什么?”
“我們教會它停半拍,”夏堇說,“現在,我們得學會什么時候離開。”
那天夜里,他們在一處巖洞歇腳。洞頂被風削得光滑,空氣里飄著淡淡的鹽味。孩子靠在石壁上睡得很沉。夏堇靠著洞口看風的方向,聞敘坐在一旁調試收音機,試圖找回一點信號。
“聽。”他說。
收音機里傳來極微弱的聲響,像在水底。那聲音不是風,也不是機器。是人。
“……堇……堇……”
夏堇愣住了。那聲音極像她自己的。
“回聲?”阮初立刻靠近。
“不,”夏堇搖頭,“那不是錄音。它是活的。”
張弛皺眉:“風在模仿你?”
“也許它在找我。”
她站起來,走出洞口。外面風聲很輕,但每一次涌來,都帶著斷續的呢喃。那聲音越來越近,幾乎像從她自己的喉嚨里出來。
“……痛不是錯……別忘了呼吸……”
那是她曾對孩子說過的話。
聞敘在背后喊:“它在反饋!夏堇,別靠太近!”
但夏堇沒有退,她只是伸出手,任風穿過指縫。
“它不在模仿,”她低聲說,“它在記我。”
天亮時,風聲停止。空氣里彌漫著一層細微的灰塵。阮初在終端上看見數據:風權的頻率正在下降,幾乎歸零。
“它要沉睡了。”她說。
“那我們該走。”張弛背起行囊。
可夏堇沒有動。她站在風的正中央,像在聽一個只屬于她的回聲。
“夏堇?”孩子輕輕喊。
她回過頭,神情安靜:“我在聽它說再見。”
“它說了嗎?”
“說了。”她微微笑了一下,“它說‘繼續’。”
他們重新出發。地面逐漸變成白色的鹽殼,像風留下的舊骨頭。走到中午,聞敘突然停下腳步。
“看那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