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都沒有。
沈清焰舉著手電,光束驚慌地掃過衣柜門、書桌角、窗簾后……一切看起來都和她睡前一模一樣。
難道真是神經緊張聽錯了?
她舉著手電的手臂有些發酸,正想放下——
光束的邊緣,無意中掠過了梳妝臺的鏡子。
鏡子里,映出她自已蒼白的臉,驚恐的眼睛,還有她身后……
她身后,床邊原本空無一物的位置上,不知何時,靜靜地站立著一個“人”。
一個穿著樣式極其古老、寬大玄色深衣的男人。長發未束,如潑墨般垂落,幾縷發絲拂過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。他身姿頎長挺拔,僅僅是站在那里,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氣韻和壓迫感,將這本就不大的臥室襯得逼仄起來。
他的面容……沈清焰無法準確描述。并非不清晰,而是太過……非人。俊美得近乎凌厲,眉眼深邃,鼻梁高挺,薄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直線。膚色是那種久不見天日的冷白,卻奇異得不顯病態,反而透著一股玉質的潤澤與冰冷。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,瞳孔的顏色極深,在強光手電的照射下,隱約流轉著一絲暗紅,仿佛凝固的極淵深處的血珀。那里面沒有任何情緒,空洞、漠然,又仿佛蘊含著無邊歲月沉淀下的疲憊與……寂寥。
他就那樣靜靜地“站”在床邊,影子淡淡地投在地板上,看著鏡子里的她,或者說,看著她手中照亮了他的手電光。
沈清焰的血液一瞬間沖上頭頂,又唰地褪得干干凈凈,四肢冰涼。她猛地扭回頭,看向床邊真實的位置——
空的。
再猛地轉回頭看向鏡子。
鏡中,玄衣男子依舊站在那里,連衣袂的弧度都未曾改變。他甚至微微偏了下頭,那雙暗紅色的眸子,透過鏡面,準確地“捕捉”到了她驚駭欲絕的視線。
然后,沈清焰清晰地看到,鏡中的他,極其緩慢地、幾不可察地,眨了一下眼睛。
“啊——?。。 ?/p>
積攢了一整晚的恐懼終于沖破了喉嚨,化作一聲凄厲短促的尖叫。沈清焰手一抖,強光手電“啪嗒”掉落在被子上,滾了兩圈,光線歪斜著照亮了天花板。
臥室重新陷入半明半暗的晦暗光線里。
沈清焰蜷縮在床頭,用被子死死裹住自已,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顫,眼睛驚恐地圓睜著,在黑暗與手電余光中瘋狂逡巡。
床邊,依舊空空如也。
鏡子,也再映不出那個可怕的影子。
仿佛剛才那一眼,只是極度恐懼下產生的逼真幻視。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死一般的寂靜。只有她自已劇烈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聲。
就在沈清焰幾乎要說服自已那真的是幻覺時——
一個聲音,毫無預兆地,直接在她腦子里響了起來。
那聲音非男非女,或者說,超越了性別的界定,低沉、平緩、帶著亙古冰川般的冷冽質感,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落在意識深處,激不起半分回響,只有森然的寒意。
“契約已成。”
“吾名,殷朔?!?/p>
“此后,爾之安危,歸吾管轄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