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仁杰若有所思:“那我該怎么辦?”
董雄道:“怎么辦都行,唯一不要妄下定論。”
狄仁杰心頭敞亮,重重點頭:“下官明白了!”
董雄拈須微笑:“孺子可教也!再記住一句話,大理寺雖然是斷案之處,任何案件都要斷個清楚明白……但大理寺也是官衙,吾等皆在官場之內。”
案件可以分辨是非對錯,但身在官場,卻從來不是非黑即白。
狄仁杰心領神會,一揖及地:“謹受教!”
董雄欣然,抬手拍了拍年輕人肩膀,語重心長:“你雖年輕,但思慮縝密、聰慧伶俐,天生適合刑名之術,但也正因于此,難免心中傲然、自視甚高。這本沒什么不好,但是想要走得長遠,卻要謹記‘謙虛’二字,只要做到這一點,吾等必然護佑于你,這大理寺遲早等著你入主執政。”
沒有誰是無欲無求的圣賢,身在官場,無論在位之時怎樣呼風喚雨、大權在握,總要培養嫡系人才接班,以為遺產,不僅繼承自己的政治理念,將來也能庇佑子孫。
而狄仁杰初到大理寺不久,便受到戴胄與他的青睞,大力栽培、寄予厚望。
便是戴胄與他選中的接班人。
狄仁杰心中感動,卻也略有幾分古怪。
今日董雄給他上的這一課,卻非是教授他如何審案、斷案,而是如何在官場之上推卸責任……
……
正堂之上,韋仁約看著上座這位娃娃臉的大理寺丞,有些懵然。
執失紹德則心中大喜,忍著上前拜見“學長”之沖動……
狄仁杰正襟危坐,神情肅然,目光掃視一圈開口道:“本官大理寺丞狄仁杰,今日寺卿臥病在家、少卿外出公干,由我受理此案……這位御史看上去對本官有些成見,可是認為我年輕經驗不足?那就請先回去,等到寺卿、少卿皆在衙堂之時再來不遲,退堂……”
“等等!”
韋仁約趕緊叫了一聲,阻止這個娃娃臉寺丞二話不說就退堂……
“既是朝廷委任之寺丞,即便年輕一些,想來于刑名之術亦有深厚造詣。今日此來,乃是于西市門外發生一樁兇案,本官訴于長安縣,但長安縣言稱涉及宗室子弟不予受理,故而下官前來大理寺。”
隨即,將長安縣出具的轉呈文書奉上,又將案情予以說明。
孰料狄仁杰擰著眉頭翻著文書左看右看,末了,說道:“哎呀呀,御史有所不知,下官亦是出身于貞觀書院,與這位嫌疑人有同窗之誼,按照大唐律法應當予以避嫌!這樣,本官受理此案,但得等到寺卿上衙之后再做審理,韋御史意下如何?”
執失紹德眼睛亮起,果然不愧是當初名動書院、受到太尉青睞的優秀學子!
這件案子說破天不過是死了一個老嫗而已,錢財賠足便行了,最怕這個御史揪著不放將誤殺說成是故意縱馬行兇。但只要將案件擱置,家中便有了充足的操作時間,轉圜之余地極大。